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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管“闲事”的朱大姐

——河南省宝丰县人民法院闹店法庭庭长朱正栩的故事

发布时间:2012-05-30 09:15:07


夜深了,朱正栩紧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。“判,还是不判?”这个问题“折磨”着她。这一夜,朱正栩失眠了。

  车轮上的法庭

  “法庭离当事人有多近,法官离老百姓的心就有多近。”——朱正栩

  初春的田间,麦苗迫不及待地从土里探出头来,像一层嫩绿的纱幔伸向远方。阳光透过淡淡的薄雾洒下来,冲淡了些许寒意。天刚蒙蒙亮,朱正栩对着镜子熟练地把头发一卷,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,用一只精致的发卡卡好,出了门。

  来到闹店法庭,还不到8点,朱正栩拿出两天前刚刚立案的案卷看了起来。

  这是个位于河南省宝丰县东部,距县城最远的人民法庭。自2007年担任闹店法庭庭长以来,朱正栩已经在这里工作生活了5年。5年里,这个瘦小的女法官踏遍了辖区的村村寨寨,翻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,她审理的1500多件案件,九成以上调解结案。

  看完案卷,朱正栩拨通了李庄乡司法所所长杨国民的电话,邀他一起去当事人家送达。

  半小时后,警车在李庄乡乡政府门前接上了杨国民。在他的指引下,沿着崎岖的山路翻过擂鼓台山,警车在山脊处的村口停了下来。杨国民带着朱正栩和书记员,迎着静静飘落的雪花又走了几里,来到上赵家村村主任赵国营的家中。

  “赵村长,你们村赵爱民家情况你了解吗?他妻子来法庭起诉离婚,我们今天来想了解一下他俩的情况。”朱正栩开门见山。

  “当然了解了,女方是上姬家村的,嫌男的没出息。主要是她爸想让离,她娘家哥也不愿他俩离。这女的有点腾(不聪明),说男的打她,都是没有的事儿,两人孩子都十几岁了……”赵国营说。

  了解了基本情况,朱正栩请赵国营把赵爱民叫到了他家。

  这是一个四十岁上下,已经满脸皱纹的农民,有些腼腆,见到法官和村镇干部只是憨憨地笑。

  “离婚案件,两口子很难说谁对谁错,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,你要是觉得还能过,咱们就一起找找问题出在哪,看看从哪下手做做她的工作,一起想想办法。”朱正栩说明来意。

  赵爱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低声说:“孩子都这么大了,好好过呗。”

  “我明白了,你是不想离,那咱们就找对方做做工作,俺劝劝她,你也想想办法,多和她沟通沟通,也可以找亲戚朋友一起劝劝她,这事最主要的是看她能不能回心转意,但关键还是在你,你要多哄哄她,咱一起努力,尽量挽回。”朱正栩一边劝他,一边拿出起诉书、应诉举证通知书和办案监督卡递给赵爱民。

  离开上赵家村,警车又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姬家村驶去。

  闹店法庭所辖四个乡镇,最远的村子离法庭三四十公里,村民一来一回,要花上半天的时间。为了方便村民们诉讼,朱正栩在辖区设了8个巡回审判点,还聘请了20余名特邀调解员和百余名司法联络员,发挥他们熟悉社情民意、便于与当事人沟通的优势,协助法庭开展工作。

  “我们的大量工作都是在田间地头,或者老百姓的家里完成的。”朱正栩说,“来法庭后,我发现这里的老百姓对打官司比较忌讳,对法庭的环境,当事人内心有种抵触心理,在这里做调解,他们对法官有戒备,不能很好的沟通。但在老百姓家里就不一样了,在他熟悉的环境下,更容易交流,法官的话他们更听得进去。所以现在,我几乎不在法庭里开庭,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走村串户。”

  因为经常下乡办案,来咨询或者办事的当事人难免会“扑空”,为了不让当事人白跑一趟,细心的朱正栩在法庭大厅装了一部电话,免费供当事人使用。法庭还把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号码挂在电话的上方,“扑空”的当事人可以通过电话向朱正栩咨询或者另约时间会面。

  “2008年起,我还在各村张贴了我的联系方式,手机24小时开机,当事人或者村民随时可以找我咨询。”朱正栩说,“当事人往返法庭,费时间不说,还要花路费,几块钱的车费不是个大数,但对一些困难的当事人来说就是个负担,法庭尽量多跑一点,跑远一点,当事人就能少跑点路,少点负担。”

  警车停在了上姬家村村口,等在这里的村干部姜春锋一边带路,一边向朱正栩介绍赵爱民妻子家的情况。

  “老叔,你妞要离婚的事你着(知道)不着?”朱正栩问。

  赵爱民的老岳父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头,一身破旧的深蓝色棉袄上布满了泥点和灰尘。老人弯着腰拄着根木棍吃力地在一块石头旁坐下:“咋不着呢?俺妞嫁过去后前两年还行,这几年他俩都不给一个锅上吃饭。俺妞自己去拾柴火做饭,天要下雨她连个饭都吃不上。他还老打她,上次她跑回家,俺就给送回去了,这又打她,说啥她也不能回去了……”

  “是,他做得不对,俺已经说过他了,他也很后悔,他俩孩子都这么大了,那儿好赖是个家,再给他个机会,回头我让他掂着东西好好给你们认错,敲锣打鼓把她接回去……”朱正栩认真地听着,不时地劝劝老人。听法官说得在理,老人的几个儿子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来。

  经过一番劝解,老人有些松口了:“我年纪大了,只要孩子们能过好,只要她愿意回去,我也不管了。”

  见时间不早,朱正栩向老人辞别。老人拄着木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抓着朱正栩的手说:“俺打官司,你们跑了这么远,让法庭的领导跑到咱老百姓家,哪有的事呀?真是太谢谢了,吃了饭再走吧。”

  谢绝了老人的好意,朱正栩上了车向下一起案件当事人的村庄驶去·……

  2月15日这一天,闹店法庭那辆破旧警车的里程表上多出了232公里。

  “不可能”的调解

  “老百姓来到法庭,对法官来说,是一起案件,对老百姓来说,就是一个难题。作为法官,不仅要办好案子,更要为老百姓解决好问题。”——朱正栩

  “说啥都没用,你赶紧给我判了。我知道对方有钱有势,这事你要给我判不好,咱搁不到那(没完)!”去年夏天,一个炎热的下午,情绪激动的吴晓凡指着朱正栩喊。

  “大姐,你别急,听我说。如果现在判了,你拿不到钱,有什么用呢?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,也许就能拿到钱了。”朱正栩温和地说。

  几年前,宝丰县闹店镇寺坡村一些村民成立了烟叶种植专业合作社,并建成了烟水配套工程,受益烟田面积400亩。平顶山市烟草公司宝丰县分公司依据相关规定对该项目补贴了33万余元。竣工后,宝丰烟草分公司将工程移交给寺坡村村委会,由合作社生产经营使用。由于经营不善,合作社成立不久就亏损停产,所建水塘无人看管。

  2010年10月16日,邻村村民柳建慧与吴晓凡10岁的儿子经过水塘时,不慎落入水中,溺水身亡。索赔无果,饱受丧子之痛的吴晓凡情绪十分激动,多次到乡镇、县里、市里上访,还纠集亲属堵着烟草公司的大门,入住合作社厂房。最后,在乡镇干部的引导下,去年5月,柳建慧一家来到了法院,将合作社、寺坡村村委会和宝丰烟草分公司一起告上法庭。

  接到案子后,朱正栩一趟趟来到寺坡村,向当地的调解员、村干部和村民们了解情况,经一番调查,朱正栩了解到:合作社所用土地是租用当地农民的,成立之初,与村委会之间对相关设施的所有权及管理问题并未签订书面协议,权利义务约定不明,导致双方在相关设施的管理上一直有矛盾。

  这一次,朱正栩犯难了:合作社和村委都没有赔偿能力,无论判决还是调解,原告都无法拿到赔偿,处理不好,村民与合作社之间也会因占地产生纠纷……

  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?朱正栩一次次召集各方当事人和调解员商讨解决办法。终于,她想到一个大胆而又艰难的思路:盘活合作社的资产,解决赔偿能力问题。

  有了思路,就有了方向,朱正栩发动身边的一切力量,寻找有实力、有能力又有意向的投资人。经过多方努力,在人民陪审员潘恒超的帮助下,朱正栩找到了曾对合作社有投资意向的王彬灏。

  “之前我去看过这个项目,觉得问题太多,所以没有做。”王彬灏说,“朱大姐找到我,想让我把合作社接下来。”

  朱正栩让王彬灏把自己的顾虑一条一条摆出来。

  “产权责任不明确,遗留问题多,账目乱,加上几个水塘的安全隐患,怕将来再出同样的问题。”王彬灏很坦诚。

  “这样吧,我去做村委会的工作,明确权责;你以前去看过这个项目,应该知道,这是国家扶持项目,厘清这些账目之后,正常经营应该没有问题;关于水塘的问题,你可以修个泄洪渠,灌溉期蓄水,找专人看管,并安装监控,确保安全,非灌溉期把水泄掉,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。”朱正栩把王彬灏的顾虑一一打消了。

  一切进展顺利,这天,吴晓凡又来了。

  “这么多天了,为啥还不给俺判决?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,欺负我没钱没势,啥都别说了,赶紧下判决!”一进办公室,吴晓凡就喊了起来。

  朱正栩耐心劝导:“相信我,给我一个月,我应该有办法可以让你拿到钱……”

  “一个月,你能给我啥结果?”

  “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调成,但有希望,你就应该让我试试。”朱正栩诚恳地说。

  吴晓凡想了想,觉得法官的话有道理:“那就一个月,一个月后我来拿判决书!”

  朱正栩加快了调解的步伐。她多次和寺坡村村委会协商,效果却不尽如人意。于是,她找到了闹店镇党委书记张广伟。之前也颇为此事头疼的张广伟立即召集寺坡村村干部到镇里开会。经过两天的协商,村委同意合作社产权归村委会,对其生产经营不加干涉,所有相关责任由合作社自行承担。

  村委会的问题解决了,朱正栩又往返于王彬灏、合作社原出资人、烟草公司和柳建慧家。就在各方基本达成一致的关键时刻,一个月的期限到了。

  “这次你说什么我也不信了!我现在就要判决!”吴晓凡又来了。

  “你要判决我随时可以给你,但是现在放弃,就前功尽弃了,判决以后,你拿不到钱,进入执行程序就不可能再调解了,再没有机会了……”朱正栩语重心长。吴晓凡仍然坚持。

  “既然你坚持,这事我已经尽力了,如果你不后悔,我明天到院里盖了章就把判决给你。”朱正栩无奈地说。

  “好,我的事不用你管了,你就发判决吧,我不后悔,将来拿不拿得到钱我都不怨你。”吴晓凡甩下一句话,走了。

  判,还是不判?这一夜,朱正栩失眠了。

  “我一直在想:前期做了那么多工作,难道就这么放弃了?吴晓凡拿不到钱一定会后悔的,她就是不来找法庭,也还是会上访,企业毁了,和村民的纠纷也会成为新的不稳定因素,如果就这样放弃,不仅吴晓凡会后悔,将来我也会后悔。”朱正栩思前想后决定再努把力。

  第二天,她把吴晓凡夫妇和他们在邻村做村干部的亲戚一起叫来,做最后的尝试。

  朱正栩苦口婆心地劝吴晓凡。听了法官的话,柳建慧和同来的亲友也一起劝吴晓凡。在大家共同努力下,吴晓凡同意再等几天。

  7天以后,调解成功了。各方达成协议:合作社产权归寺坡村村委会,村委会不干涉合作社的经营;合作社法人代表改为王彬灏;合作社赔偿柳家9万余元。当天,王彬灏把赔偿款送到了吴晓凡手中。

  “以前以为法官都很严肃,见了朱大姐,感觉不一样,她说话总让人很舒服,愿意听。”王彬灏说,“开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管这闲事,后来看到那孩子的父母拿到钱时激动的样子,心里挺佩服她的。”

  “这个案子我们都认为不可能调成的,没抱任何希望。”柳建慧夫妇的代理人王胜利说,“当时朱庭长都告诉我们判决的话如何划分责任了,很公正,她完全可以下判,省心省力,我们都没得说。真没想到,一个和我们非亲非故的法官会为我们的事费这么多心,下这么大工夫。”

  “俺农村人没见识,不知道你是为俺好,以前对你态度不好,你大人有大量,别跟俺一般见识。”吴晓凡捧着赔偿款,红着脸说。

  分内事与分外事

  “对人民法庭的法官来说,没有分内事与分外事,不管案内还是案外,只要是有利于维护一方和谐的事,都是你的工作。”——朱正栩

  闹店法庭所辖四个乡镇的村镇干部们都知道,朱正栩是个闲不住的人,也是个爱管“闲事”的人。经常下乡办案,这里的村干部们每个月都能见到朱正栩,一来二去就熟了,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爱找朱正栩商量商量。朱正栩也很热情,哪里有需要,她就出现在哪里。

  去年秋天,闹店村两户地挨地的邻居吵了起来。种玉米的村民认为旁边地里种的树过于茂盛,树叶遮住了自家的玉米,玉米照不到光,长得矮小,要求地邻把树砍掉。种树的村民当然不乐意:“我的树长在我家地里,凭什么让我砍,谁能证明是我家树影响你的玉米了?”“别的地方长得都挺好,就这一块又矮又小,咱们可以去鉴定,看是不是你的树影响了我家的玉米!”双方争执不下,各纠集了亲属,矛盾眼看就要激化。

  “喂,朱庭长,俺村里有点事,有点麻烦,你过来看看吧。”调解了半天不见效果,村干部想起了朱正栩。

  接到电话,朱正栩很快赶到现场。仔细看过现场之后,朱正栩对种树的村民说:“你的树没有‘过界’,的确是种在你自己的地里,可你看看这树荫,是不是遮住了他的玉米?你行使自己的权利没有问题,可不应该损害别人呀……”见这边态度逐渐缓和,朱正栩又对种玉米的村民说:“他的树是遮了你的玉米,可也没遮多少呀,这点损失还要做鉴定、打官司?连鉴定费都不够,人家种个树也不容易,多少年才长这么高,就这么砍了,多可惜,都是街里街坊的,别那么较真了……”

  经过一番劝解,树农当场砍掉了遮光的树枝,两家握手言和,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了。

  一起剑拔弩张的纠纷化解了,热心的朱大姐又管了件“闲事”,然而,5年来,她管的“闲事”又何止这些:帮已调解结案的当事人租房子,帮生活无着的老人申请低保,为经济困难的当事人送去米面……

  “她在这里每天处理着鸡毛蒜皮的纠纷,稳定了一方和谐。自她来后,我们这里没有一起涉诉上访,她还经常帮我们做一些因其他问题上访的村民的工作。”闹店镇党委书记张广伟说,“热心的朱大姐就是我们这里的定海神针。”

  

(原载2012年3月27日人民法院报   记者陈冰 通讯员毛玺玺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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